华府预算田径场上的400米跑

4月9日《华盛顿邮报》头版照片是一位名叫莉安的联邦政府雇员在下班后将办公室的植物抱回家，她害怕“无限期待业”会害苦无辜的植物。显然，对于联邦政府雇员而言，在周五（4月8日）下班时分，对共和党与民主党的预算拉锯赛分出胜负已不抱希望了。

随着4月8日深夜白宫关张大限临近，两党高层仍在互相攻讦。白宫行政和预算局长杰克•卢7日已给80多万可能受影响的联邦政府雇员开出了“病危通知书”：若8日深夜两党仍未能达成妥协，他们要做好“长假”的准备，甚至不能再用电脑和黑莓手机等远程办公方式在家工作了。

就在8日深夜联邦政府关门前一小时，两党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对外宣布，旷日持久的预算大赛终于“撞线”，将进行美国史上最大规模的预算削减，将奥巴马提出的2011财年预算砍去785亿美元，并让白宫运转至下周。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是夜，惴惴不安的华府家庭主妇心头的石头终于落地，因为天明还会有清洁工人出现在家门口；小朋友终于可以安心入睡，明天史密森尼博物馆会开门；在前线枪林弹雨中舍身入死的美国官兵可以暂时不必寒心，粮饷能继续发上一阵……华府的这个雨夜成了很多美国人的一个不眠夜。

今年以来，美国议员为了预算提案而秉烛大战已不是第一次。美国民众戏称，如今当美国议员不仅需要好头脑，也需要好身体；在“按周运营”的联邦政府工作，不仅需要责任心，也需要一颗坚强的心脏。8日当天，美国多家电视台都设置了白宫关门的倒计时钟，福克斯新闻频道更是将关门大限精确到了1/10秒的程度。

这次预算大战引发民众的愤怒情绪从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的一则报道可见一斑：因为联邦政府关门会牵连到华盛顿的日常垃圾回收处理，有愤怒的民众宣布，如果白宫关门，就将公布国会众议长博纳家的地址，然后号召大家都把垃圾倒在博纳家门口进行抗议示威。

乍看白宫在历经15年之后，差点在本周再度出现关门现象，似乎只是因为两党在削减预算的具体数额上谈不拢，其实不尽然。4月8日上午消息人士透露，双方谈判在数额上的分歧仅仅是20亿美元。有人打了这样一个比方，如果把美国2011财年3.8万亿美元的预算当成赤道的长度，那么20亿美元仅相当于厄瓜多尔国土的长度而已。

其实，这不只是金钱之争，更是涉及价值观和领导力的高烈度话语权之争。本次预算之争之所以到了最后关头才峰回路转，一个重要原因是共和党想要“趁火打劫”，削减民主党在环保、生育服务等关乎立党之基的预算。“共和党想要政府关门，因为他们觉得最重要的事，就是让女性诊所关门，这种理由是站不住脚的，也是让大家义愤填膺的……我们已在深度预算消减上达成了共识，但激进的茶党却要在一些社会议题上赚到便宜。”参议院多数党领袖里德8日在达成协议前向共和党人开火。

预算之争背后，华府最有影响力的几位人物各有考量。奥巴马希望继续营造自己善于弥合各方分歧的CEO型总统形象，为2012年大选吸引更多中间选民的支持；博纳虽然自称只拥有美国三权分立政府中一个分支的1/2权力，但上任不足半年的他已将这1/6的权力运用到无以复加的程度，风头不逊克林顿时期逼迫白宫关张的众议长金里奇，但他也需要平衡选民、党内各派议员立场的艰巨任务，同时警惕对他这个位置觊觎已久的党内大佬。

中学田径队教练的一句忠告让笔者铭记多年：世上的难事就像400米跑，它介乎长跑和短跑之间，若想跑好，求快和拖延都不行，只能用匀速跑。回到美国预算和赤字田径场，最难的莫过于兼顾短期的经济增长和长期的财政可持续性，权宜之计和迂延之策都不行，要针对美国经济病症准确下药、坚决服用方可。

除了里德说的如果联邦政府关张五周，美国GDP就会下降一个百分点之外，正如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保罗•克罗格曼所言，2011财年两党预算斗法最受伤的是美国的孩子。两党在预算和赤字田径场上赛跑的同时，如何确保美国经济的持久耐力并给孩子的未来扫清绊脚石，是一次艰难却又必须上道的400米跑。（蒋旭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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